第1289章 散播禁忌的溟庞尸骸
湖心亭上。
当这句话响起的瞬间，陈伶猛地停下脚步。
泛着寒意的微风拂过湖面，将陈伶的大红戏袍衣摆吹拂而起……他怔怔看着眼前不愿再正眼看自己哪怕一眼的身影，一股怒意攀上心头！
在来这里的路上，陈伶想了很多。
他回忆了一下之前和褚常青相处的细节，虽然两人没怎么交流过，但他觉得褚常青应该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所以他也设想过其他可能，来解释褚常青到现在为止的一切。
或许，他是受了某种极重的伤？导致意识不够清醒，只能靠一个瞎子向外传递信息？
或许是这瞎子假传情报，想利用褚常青为自己谋取利益？
或许是褚常青被人胁迫？
又或许，现在的南海君并非是褚常青，而是其他人假扮的？
陈伶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当他真的来到湖心亭才意识到……他试图替褚常青找借口的行为，有多么的可笑。
虽然气质和陈伶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但外貌并无差别，而且再怎么样，那份独属于九君的气息是不可能作假的……眼前的，无疑就是褚常青本人。
最让陈伶愤怒的，还是那一瞬间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以及那一句冷漠而荒谬的……
“你好……嘲灾。”
陈伶笑了。
“嘲灾……呵呵。”
他披着大红戏袍，笑容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凉，
“褚常青，你甚至都不愿意以人类的姓名，来称呼我吗？”
“人类的姓名，对你而言有意义吗？”
褚常青依旧背对陈伶，他单手轻轻捧着一只小鱼缸，另一只手随意的向其中播撒着鱼食，一条条漆黑的小鱼苗在他掌间游走，争相啃食着那为数不多的鱼食。
当鱼食被抢夺吃完，剩下的鱼苗，竟然开始彼此啃食吞杀，一缕缕血色从鱼缸中飘起，唯有最强大的鱼苗才有可能存活下来。
褚常青平静看着这一幕，继续说道：
“嘲灾就是嘲灾，捉弄命运，玩弄苍生，只要你想，你甚至可以把自己也当成乐趣的一部分……你伪装人类伪装的再好，哪怕把自己都骗了过去，也依旧改变不了你的本质。
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相信你真的变成了‘人’，如果我没苏醒，说不定他们真的被你给骗了。
可惜……
我没有他们那么天真。”
话音落下，
褚常青将手中的鱼缸缓缓倾覆，血水混杂着八只存活下来的最强大的鱼苗，全部倒入了脚下的湖水之中。
……
咚——！！！
一阵闷响从深海之底响起，三眼巨龟的身躯再度一震，庞大的躯体肉眼可见的倾斜，如果此时沉入海底便能看到，数不清的灾厄正在不断撞击着它的底部，像是要将它掀翻在海面之上。
一旁的长翅电鳗急速俯冲，像是想要帮忙杀出一条血路，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灾厄硬扛着电流，顺着它俯冲的尾巴爬上身躯，它的动作变得摇摇欲坠，最终实在扛不住重量压制，一头栽入海面之上，被七八只灾厄直接缠绕裹住，拖向海底深渊……
水上蜘蛛与黑鱼同样被大量灾厄团团包围，在绝对的数量压制下，根本没有机会支援三眼巨龟。
与此同时，一股极致的寒意从海底升起，整片海域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冻结成冰，本就笨重的巨龟身躯越发难以维系平衡，被周围的冰层卡住，根本无处逃脱。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灾厄攀上巨龟的身躯，那只硕大的三眼巨头，在海底缓缓张开大嘴……
下一刻，几道庞大的巨影从它口中吐出！
一只，两只，三只……七只，八只！
八只像是长翅电鳗，水上蜘蛛那样的怪异生物，及时的冲入战场。它们的体型一个比一个庞大，也一个比一个怪异，有的是燃烧着火焰的巨蟹，有的是半人半鱼的狰狞怪物，有的是通体洁白的十六手章鱼……
这些奇迹生物入水的第一时间，便帮三眼巨龟震碎了周围的冰层，四只冲在前方杀出血路，四只开始清剿攀上龟背的禁忌之海灾厄，原本三眼巨龟危急无比的处境，就这么被撕开了一道气口。
三眼巨龟倾斜的身躯，缓缓恢复平衡，它在几只奇迹生物的开路下，缓慢向前挪动着。
宏伟厚重的冰墙被它的身体碾碎，变成数不清的漂浮冰陆，在其他生物的浴血拼杀之中，地平线的轮廓开始在远处若隐若现……
这一刻，所有融合派的成员都看出了它的意图：
它想上岸。
……
湖心亭。
陈伶听完褚常青的这段话，眉头越皱越紧。
“我不明白。”陈伶沉声开口，“为什么你能这么笃定，我一定是嘲灾，而不是陈伶？”
“……为什么？”
褚常青冷笑一声。
他将空荡的鱼缸放在一旁，缓缓转身。
他再一次正面看向陈伶，迈开脚步，如瀑的长发在花海间拂过，他一步步向陈伶走去……
一红一青两道身影，在湖心亭上一点点接近，陈伶即便面临扑面而来的九君威压，也没有丝毫的惧色，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
而褚常青那双青色的眼瞳，也泛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寒意，与陈伶对视。
最终，
褚常青在陈伶身前停下脚步。
“因为，我比你更了解嘲灾。”褚常青缓缓开口。
“不可能。”陈伶果断反驳，“你甚至都没接触过嘲灾，怎么可能比我更加了解它？”
陈伶已经和嘲灾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还斩了好几次煞，掌握了一部分嘲灾的能力……现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比他更了解嘲灾。
“我没接触过嘲灾？”褚常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冷笑了两声，然后伸出手，缓缓向自己的脸颊伸去，
“我褚常青之所以有今天……都是拜你嘲灾所赐……不是吗？”
下一刻，
一张脸皮被褚常青亲手撕下！！
随着轻薄的脸皮消散在半空，陈伶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陈伶眼前的，是一张漆黑的脸，一张像是影子的脸……没有五官，没有肌肤，只有一双猩红眼瞳近在咫尺，在那双眼瞳的下方，同样猩红的嘴角勾起了戏谑的弧度。
这张脸，陈伶太熟悉了……
这是嘲灾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