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7.唏，可以反悔吗？
库瑞恩并不强求自己的孩子个个都出类拔萃，闪耀夺目。
他甚至不要求他们必须成才。
倘若他们愿意安分守己，领悟“混吃等死”的精髓，库瑞恩需要操心的糟心事至少能减少三分之一。
在威克看来，库瑞恩对子嗣的要求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
可即便如此，他那些尊贵的孩子们，似乎连这最低限度的安分都做不到。
贩卖正常的战俘与奴隶，库瑞恩尚能理解其背后的利益逻辑。
劫掠帝国边境的普通平民进行贩卖……
这图的是什么？
难道就因为觉得边境领主的利益与帝国整体无关紧要，所以就能心安理得地肆意践踏？
如果他的儿子真是这么想的，那这眼光也未免太过鼠目寸光，愚蠢得令人心寒！
库瑞恩气得脑壳疼，他揉搓着眉角，久久不发一言，书房里的空气凝滞着。
“威克，”良久，库瑞恩才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疲惫沙哑，“你说，帝国的未来……究竟能托付给谁？”
此时的他不是执掌帝国数十载的皇帝，只是一个无助的父亲。
数十年的灵魂至交，有些话，也只有威克能听，能说。
“帝国的现状，经不起太大的折腾，我们好不容易才平稳了数十年，陛下渴望的改制，有生之年，很难……”
库瑞恩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他总想将能解决的积弊都解决干净，为继任者扫清障碍，避免其面对千头万绪，无力修补的烂摊子。
与其将希望寄托于未知的后来者，他更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决心。
但……现实不总是能遂人愿。
“让我再想想吧。”
“再想想吧……”
库瑞恩疲惫地挥了挥手，喃喃着，重重地坐回宽大的椅子里。
顷刻间，几个儿子的面容交替浮现在他脑海中，思绪纷乱如麻，却又在冥冥之中，仿佛揪住了一根微弱的线头。
书房再次被敲响，这次应声的是女仆而非内卫。
“陛下，”女仆长一边娴熟地添茶换水，一边用平稳的语调禀报道，“狱卒大师又回到了香风城。”
“嗯？”库瑞恩从冗杂沉重的思绪中猛地回过神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
库瑞恩若有所思地看着威克，两人眼神都诉说着无声的茫然。
去而复返？
他们的推测大概率没错，那狱卒大师回来是为了什么？
夜间，消息汇报得更全了。
狱卒大师返回香风城的第一时间，就投身到了接稿大业之中。
一口气拿下了10位贵族的委托，然后闭门谢客。
虽然相较于过往的接稿，明显多了几分挑剔，但效率依旧惊人，承诺绘制完成的时间都不超过20天。
“看不懂。”库瑞恩摇头，“如果他之前扬名是为了更快找到同伴，找到同伴后又回来继续画那些暴露的画……”
他犹豫着给出结论。
“也许，他是真的干一行，爱一行，无比热爱了。”
威克又一次把那个提议说了出来。
“需要我直白地拜访他吗？”
库瑞恩依旧摇头：“直觉告诉我，他们在专注忙碌于自己的事情，不像是野心家，暂时不做理会吧。”
“你的直觉我一向相信，可唯独在孩子上，你却不断看走眼。”
这样的诛心之言，也只有威克能说。
库瑞恩仰头怅然。
“爱，会蒙蔽人的双眼……我倒是希望自己总能看走眼，这样至少证明，我还愿意承认他们是我的孩子。”
……
……
狱卒庄园，艾蕾菈维抱着一桶薯条，泡在泳池里，猛猛往嘴里塞。
帝国西南的夏天来得特别早，春季中旬便异常闷热。
暑气升腾逼着返回休养的彩虹雨，全都进入了避暑模式。
眼看着每个人都在泳池里嬉水玩闹，原本习惯独处的骄傲巨龙艾蕾菈维也不再故作高冷，入乡随俗地靠在池边，享受着这或许将是末日来临前最后的惬意与悠闲、
“我说土豆啊……你奇怪的弯弯绕绕，到底有没有作用。”
瞥见江禾逸来到边上喝果汁补充能量，她立刻把他老婆的“本体”递了过去，邀请一起吃点。
“你指什么？”
“就是故弄玄虚演戏啊。”艾蕾菈维甩了甩尾巴，溅起一片水花，“狱卒哥按照计划回到香风城重操旧业了，我安纳皇室那边好像根本没按你设想的剧本走啊。”
闻言，正在泡水的彩虹雨众人也纷纷靠边，诉说着自己的疑惑。
按照江禾逸的设想，通过一系列委托行动，彩虹雨声名鹊起后，抓一个观众目睹讨伐疯魔血族的戏码，就能顺利让名声打向帝国执政中枢。
他们的运气十分不错，误入现场的黑鹭，其家族是库瑞恩铁杆。
黑鹭汇报彩虹雨的战况，透露出背后“有人”，再用艾蕾菈维加码。
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库瑞恩都该派人详细查探彩虹雨的底细，他们也能顺理成章地借由这件事在安纳的大贵族与贵族间建立起初步印象。
计划很好，但进度却突然断在了库瑞恩查探这一步。
没有任何疑似内卫的存在出现在狱卒庄园周遭。
以一路以来，虚实边界留下的痕迹看，只要库瑞恩整合信息，不难怀疑到狱卒哥身上。
赫尼拉凯捋了捋湿漉漉的毛发：“看样子计划有变，失败了呀，有备用方案吗？”
“不。”江禾逸在薯条按揉肩膀的轻缓节奏下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已经成功了。”
“啊？”
歌莉娅和艾尔莎都愣了。
她们这几天一直在复盘，总觉得安纳皇室迟迟没有动静，是他们表情做得不够，需要加把劲。
“已经成功了？”歌莉娅不解，“可库瑞恩完全没有追查的动静啊。”
江禾逸嘴角上扬：“你们不了解库瑞恩，他肯定察觉到了四原体和狱卒哥的关系，结合了两个人各自的表现，才会选择视而不见。”
“我们已经建立起了完美的第一印象。
普拉塔嘀咕着，表示怀疑：“真的……完美吗？狱卒哥唉。”
在场除了歌莉娅、艾尔莎、史莱姆王深绿，以及只配坐小孩子一桌的虫雾，人均得到了狱卒哥的“恩赐”。
当真是艺术品，美不胜收。
据她所知，团队智商顶点的凡纳西斯也无法保持理智，他已经把画像塞枕头底下了……
要问大家，狱卒哥厉不厉害，回答必然是仅次于土豆。
可要是在外人面前问起，那必须得是狱卒庄园食物链底层，就连他养的牛牛，都比他地位更高。
有他在，印象就难称得上美妙。
江禾逸笑而不语，轻声问身旁的薯条。
“信都送出去了？”
“一封给隐藏在香风城的内卫，一封直投星语者学院，不出意外，应该都到位了。”
他美美伸了个懒腰。
在一切都将开始的夏天前，江禾逸需要把两件事尝试着提前。
“什么，蕾妮？”
在魔药工坊找到薄荷说明意图，听到蕾妮的名字，她几乎要蹦上桌子。
那模样像是看到了做错事的孩子，激动地想要教训一二的老妈。
薄荷咬牙切齿：“你们知道她在学院里对我做过的事才对的……”
“别这么激动嘛，你和她之间有些误会，我保证是能解开的。”江禾逸说，“只要她愿意应邀出现。”
需要通过比试才能解锁蕾妮的途径还是太过繁琐，流程也太靠后。
为了更高效地斩杀杜塞尔，免除后顾之忧，也为了帝国与坠星海爆发矛盾时，蕾妮也提供一份支持，江禾逸决定在新计划里提速。
反正世界意识无力干涉，该怎么跳剧情，又该怎么触发，全是他说了算。
爽哎~~~
蕾妮和薄荷之间的事，真的是坐下来就能说清，按照主宰提供的信息，反倒是拖拖拉拉进入安纳大混乱时期，双方才再无沟通的可能。
好说歹说，薄荷这才气鼓鼓地点了点头。
“都喊这么久妈妈了，信你们这些不孝子一次。”
现实里的薄荷也十分顺畅自然地接受，并使用起了新身份。
虚实边界每个人都迫不及待“游戏通关”，让她看看自己在群星之证里的精彩表现了。
光是想想她的表情，就能乐得合不拢嘴。
薄荷嘴上还是硬的：“哼，我就不信她会答应。”
“如果答应呢？”
“我就叼着薯条做的咸鱼玩偶一整天。”
闲暇时间，薯条也拓展了兴趣爱好。
手工玩偶，她做得十分顺手，现在两人睡觉的枕头，赫然是一个硕大的手工土豆抱枕。
第二天一早……
捏着信封，薄荷双手颤抖。
“7日后，星语者休假3日，我会准时到访——蕾妮。”
看着信件上的字迹和落款，薄荷两眼一黑。
薯条憋着笑，强摆出不情愿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惩罚请求……但是既然想叼，喏~~~”
嘴上这么说着，手立刻拿起咸鱼玩偶径直往薄荷嘴里塞。
“唏，现在，还可以反悔吗？”薄荷咽了口唾沫。
薯条义正辞严：“不行不行，做家长的，对孩子许诺了又反悔，太言而无信了，给我好好做起教育表率来啊！”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