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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涉海篇【25】·“阿金妮的奇妙冒险。”

  

  神诞生的一刻,四下无声。

  当他——祂睁开双眼,黎明与万千智体为之静默。

  莹蓝色的光芒犹如波纹流淌于身,数据如浪花涌动。

  霜雪自祂眉梢垂落,发尾及至发梢,祂顶着满头细碎霜雪,一双眼瞳泛着机械般的冷金。或许是受到了黎明风格的影响,祂的衣袍也是同色的白,似月华淬炼之银辉,翻飞之云絮。

  光绸自后颈蜿蜒生长,祂垂眸时万物屏息,金色瞳仁仿佛浮沉着千年晨昏。

  “咔哒”、“咔哒”,脊背连接的猩红软管应声而断,祂从共鸣中一步步走出,白袍曳地,气势擢升。

  山田町一等人连连后退,才遏制住心中下意识的退避,察觉手指在颤抖。

  “苏明安……”山田町一轻轻呼唤。

  饶是黎明也感到惊艳。祂让苏明安通过软管共鸣触及一级神的界限,却没想到他适应得如此好,一举成功,不愧是经历过多次情感共鸣的人。

  黎明张开五指,浮现出一颗莹蓝色的宝石:

  “这是我的神格,你可以理解为神的一部分力量。将它吞下,你将具有一部分‘观测’的权能,就当是我对你的投资。”

  “另外,我同意你的谈判请求,我可以帮你。作为交换,你最后要将罗瓦莎的残骸留给我。”

  苏明安侧头,白发飘动。

  由于战力早已突破8000大关,即使触碰一级神的屏障,他的人性也没有明显消减,只是感到眼前的一切变得渺小。

  他吞下神格,刺痛与不适感随之传来,然而他仅是皱了皱眉,就将痛感压下——实力越是强大,他越是对自己的痛苦不甚敏感。

  “至少,相比吞食乐子恶魔神格,吞下黎明神格要好得多。”他想到了自己背包里的乐子恶魔神格。毕竟相比乐子恶魔,黎明与他的契合度高得多,相当于一针营养剂。而乐子恶魔神格更像毒,吸食越多,最后就越破碎。

  ……

  “叮咚!”

  【在情感共鸣与黎明神格的催化下,您已触摸一级神屏障。恭喜您!您已抵达正常玩家无法抵达的实力阶段!】

  【当前战力:9050+(随着人性消减而递增)】

  【在这个阶段,您已经无法通过寻常手段获取经验,您可以通过击杀一级神或高维、证明自身之“道”、收集信仰、能量、权柄等方式进一步提升您的实力。】

  【请注意,您的神性越高,人性越被磨损。即使您没有进一步提升实力,只要停留在神明阶层,人性依旧会日益磨损。】

  ……

  【你的(法力值)进化为(神力)!】

  【神力(被动):】

  【神力具有绝对压制效果,持有法力值的玩家无法对你造成有效伤害。】

  ……

  【你的技能(神念探查)进化为(神环)!】

  【神环(被动):】

  【身后的透明光环将为你附加“五感强化”、“神念探查”、“思维加速”、“魅力强化”、“幸运强化”、“神威强化”等辅助效果。常人将难以与你平等对视。】

  ……

  【你的(佰神触须)进化为(灯塔触须)!】

  【灯塔触须(主动):】

  【灯塔触须包容万象,可以和任何生命与物体进行生命连接,令你与其他事物形成“共生”,共享生命、能量、肉体。此行为需要对方同意,若强行链接,可能产生排异反应。】

  【灯塔触须轻盈如羽,可携带神力进行攻击,亦可充当额外肢体与飞行器具。】

  ……

  【你的(亚尔曼之剑)变异为(亚尔曼之剑·黎明)!】

  【亚尔曼之剑·黎明(金级,完整形态,可成长):“这是他伟大的最后一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攻击力:120~150】

  【耐久:30/30】

  【装备需求:单手武器,力量需求120及以上。】

  【魔力灌注:将法力值灌注于剑身,将大幅提升锋锐度及伤害。灌注的法力值可在剑身停留90秒,直至耗尽。】

  【真实伤害:你的任何剑击均为真实伤害。】

  【绝对压制:你的攻击对任何不具有神力值的存在都具有“绝对先手”效果,减免一切对手后发的控制及伤害。】

  【命运切割:你可以使用这把武器斩断因果线。】

  【情感收割:这把武器的本质是“生命硬盘回收系统”,在进攻时,你可以使用这把武器收割他人的情感。】

  【(新增)黎明之心:被你攻击的敌人,将承受你已经历的情感共鸣影响,攻击次数越多,影响效果越大。】

  ……

  霜白蔓延,渐渐覆盖了发梢,仅余耳侧与额间几缕黑发残存。

  苏明安的瞳仁呈现亮色的金,仿佛一柄锋芒毕露、几欲出鞘的利刃,仿佛一轮破开地平线的初阳。

  他的左手掌呈现“吞噬”之爪的猩红色,右肩膀浮现“信仰”权柄的乳白色,盛放着一朵朵虚幻的山茶花。“观测”则化作一颗莹蓝的宝石,落入了他的后颈,遮掩于层层白发之下。

  旋即,水晶般的触须从脊背破体而出,既有雪的暇白,又有水的澄澈,像是一条条灵活的软管。

  空置的右手掌,悬停着一柄散发着黎明辉光的长剑。

  “唰啦啦——”

  有人跪了下来,并不是受迫于神威,而是人们受到了传教光环、魅力值、神环、灯塔触须、信仰权柄、心理冲击感等多种因素影响,自然而然地下跪,心中没有任何反感的意识。

  ——这样的不是神,什么是神?

  跪下的人越来越多,割麦子般倒了一片。

  山田町一险些膝盖一软,按照以前,他确实应该高喊“既见灯塔,为何不拜!”高高兴兴地第一个拜下去。然而,唯独此刻,他感觉自己不应该这样做,不应该跪下去。

  好像这双膝盖一旦跪下去,就代表他承认了面前是一尊神,而非他熟悉的人。

  “客人们,我与苏明安有事相商,请绍礼代为接待你们。”黎明看着这一大片跪伏的人,挥了挥手,有一人从幕后走出。

  男人笑容和煦,彬彬有礼,挂着【“造梦”集团总负责人·秦绍礼】的牌子,他抬起手,请众人起身前往会客室。

  这时,一直没有作声、也没有下跪的司鹊轻轻道:“秦将军?”

  秦绍礼一双眼瞳于厚底镜片后格外深邃,他身形纤长,皮肤白皙,手掌毫无战斗痕迹,一看便是不经战场的文职者。他推了推眼镜,温声回道:

  “我曾听闻其他‘可能性’里,选择理想的黎明系统,百年后会发展出名为旧日之世的文明,更有一人名‘秦将军’,乃是‘千年计划’之主理人,最后大义凛然走向牺牲。那般众志成城的未来,饱和式救世,以我封缄,人人皆我,实在令我心生向往。”

  “然而,此地乃是选择现实的黎明系统,我们将视线投向了侵略宇宙,而非发展自身。在下也仅仅是一位文弱的科研人员,再无成为大名鼎鼎的秦将军的可能性。阁下还是莫要混淆。”

  “虽然,绍礼有时候也会想……”他温声笑道:“若是黎明选择了理想,绍礼恐怕已经成为了秦将军,已然牺牲。”

  司鹊的眼珠动了动:“这样说来,你与秦将军也算一种原初。若黎明选择理想,你便会成为混乱年代的主理人秦将军,若黎明选择现实,你便是此时和平之世的研究人员秦绍礼。”

  秦绍礼微笑不言,只是眼神流露出对于未发生的“可能性”的遗憾。

  众人离去后,室内仅剩下黎明、霖光、苏明安。

  此地唯余白毛。

  苏明安感应着自己脊背的触须,将触须探入窗边的一棵多肉盆栽,顷刻间,多肉成为了苏明安的一部分肢体,可以随他的心意摇动。

  这就是触须新出现的功能……“共生”。

  不是残忍地剥夺别人的生命,亦不是贪婪地吸食别人的肉身,而是将自己的生命与别人融为一体,宛如奉献与求存。

  苏明安拔出触须,刹那间,多肉变高变大,变得宛如巨型仙人掌,叶片出现了宛如人类的青筋与脉搏,隐隐能听到根茎孕育的心跳。

  “共生”一旦发生,对方就会随苏明安的状态发生改变,即使苏明安已经拔出触须,这盆多肉依旧共享了苏明安三秒钟的生命,向生命靠拢。

  苏明安的眼神变了变。

  点石成精,点沙成兵,这不就是……神明才能做到的“点化众生”吗?效果和他之前获得的一个紫级技能“生命之叶”相似,但明显强得多。

  他又将触须向身边的一个做菜机器人溶了进去。下一刻,做菜机器人的铁皮化为了柔软的皮肤,玻璃眼珠化为了金色的瞳孔,空荡荡的内腔有心跳作响。苏明安心念一动,做菜机器人扬起铁铲,十秒之内炒了个三菜一汤。

  黎明沉默地看着:“……”

  霖光沉默地看着:“……”

  当苏明安拔出触须,低能的做菜机器人已化身一位白发金瞳的少女,拿着铁铲,抚胸行礼,哑声道:“父亲。”

  苏明安给了她生命,即使只是触须的几秒接触。

  苏明安还想和少女说几句,霖光却按了什么按钮,令少女退了出去。

  “我愈发觉得你的潜力无穷。”黎明双手合拢,背对着城邦的长夜:“但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根据我的观测,以现在的速度,在方舟启航前,你必定收集不到10000点能量,最后会存在1000点左右的缺漏。”

  这确实是一件大事。

  苏明安不再关注触须,神情严肃道:“如果引入第五席星火,能否弥补缺漏?”

  黎明摇头道:“就算引入星火,也至少会存在600点左右的能量缺漏。”

  ……原来会缺这么多能量。

  苏明安感到庆幸,幸好接触了黎明,现在还有填补的余地。否则最后功败垂成,走投无路,难不成用自己肉身去填补?

  黎明道:“这部分能量,罗瓦莎给不了,你只能向第三方要。”

  苏明安失笑,尽管他觉得这不好笑,但他竭力让自己笑一笑,防止人性流失过快:“原来这就是‘他们’的作用。不过,我该怎么要呢?”

  黎明道:“听我说。”

  苏明安略微靠近。

  白发扫过他的脸颊,身形透明而丰美的神明凑近他,在他耳边絮语,莹蓝色数据犹如河流萦绕二人,周围寂静如雾。

  苏明安瞳孔微缩,手指紧叩骨节。

  黎明提到了他心中最隐秘的禁忌——他的死亡回档权柄。

  “从今以后,你不必再遮掩你的秘密,因为你若是想走向终点,势必要利用你的权柄。”黎明贴得极近:

  “你的灵魂,配合上你的灵魂摆渡技能,堪称最安全的移动式储存器。可惜的是,受制于保密,你一直没能好好利用它。”

  “知道吗?你可以周游于时间长河,肆无忌惮地利用你的灵魂这个‘永恒保险箱’,将许多人的记忆、情感、乃至能力存入你的‘灵魂摆渡’,带着他们跨越周目与周目的天堑,成为狂风骤雨下唯一安稳的雨伞。”

  “比如,在这一周目,假如你的队友山田町一即将死亡,你在他死亡前杀了他,触发‘灵魂摆渡’机制,将他的记忆、情感、能力都存入你的灵魂,在下一周目无损带给他,或者你直接自己享用。如此一来,你究竟会成为多么强大的人?无法想象。”

  “别急着反驳,我知道你之前应该尝试过这种做法,但肯定失败了。毕竟人类的灵魂就算再强大,也很难摆渡那么多生命。就连司鹊也要依靠世界之书,才能做到把逝去的灵魂复写出来。但现在不一样,你触摸到了一级神的屏障,凭你自己的灵魂强度,就足够你摆渡数之不尽的人。”

  “你知道吗?”

  黎明的语气深邃下来:

  “在我预知的一个未来中,不是我告诉你这些,而是你自己想到了这些。但你采用的不是一人承担的方法,而是叫上了云上城神明,用他的灵魂权柄配合你。现在你也可以实现这种野望。”

  苏明安凝望着铁灰色的墙面。

  羽毛般的白发飘扬在他的视野,莹点如星光般闪烁,地底灯萦绕着柔软而不刺眼的光晕。

  他没有第一时间反驳黎明的话语,没有故作惊慌宣称自己没有权柄,已然是半承认的态势。

  然而,空气中没有赤红的身影,也没有嗅到纸钱燃烧的气息,这一切都在说明,这颗黎明掌控的星球很安全,并非主办方掌握之地。

  灵魂摆渡……

  旧日之世的这个功能,曾摆渡了一万条世界线的千万亿生命。

  而如今,自己也成了“神灵”。

  黎明说得没错,苏明安确实想过这个思路。死亡回档会回溯肉身、他人、高维甚至世界游戏,唯独不会回溯的,是苏明安的记忆。也就是说,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时潮如何流转——苏明安的灵魂,是横跨于时间长河永恒不变之物。

  一个最安全的、最永恒的保险箱。

  而灵魂摆渡,就相当于把东西放进了保险箱里。

  他甚至总结过一些公式,比如两个死亡回档点的间距一般不会少于六小时,比如死亡回档的关键点一般会卡在生死危机前。他还想过一些骚操作,想和云上城神明打配合。

  不过,现在看来都不需要了。

  黎明的投资让他的实力迅速触及了一级神的屏障,又有界外可以躲藏,他不需要太过畏惧主办方的追杀。

  “所以,索取‘他们’能量的方法是?”苏明安最终的目标,还是这个。

  ——镜子里的人,要如何伤害镜子之外的人?

  ——被观测、被注视的人,要如何反击阴影里的观测者们?

  其实他已经想到了方法,只不过等待黎明的确认。

  “咔嚓”一声脆响,霖光剪断了一簇新鲜的玫瑰与百合,他将尖刺小心翼翼地包好,看向苏明安。湿漉漉的花瓣滚动着露珠,泛着令人感到刺目的水光。

  黎明附在苏明安耳边,缓缓说出了方法。

  ——苏明安可以故意引“他们”附身自己,随后自戕杀了他们,触发灵魂摆渡,读取到“他们”的记忆、情感与能力,读取到“他们”所在平台的坐标。

  毕竟,“他们”大多是普通人,都是借助梦境之主架设的平台,也就是梦境,才得以窥视其他世界。

  只要苏明安读取到平台的坐标,就能以此威胁梦境之主。

  黎明道:“毕竟,梦境之主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创办的平台,就这么被你曝光于宇宙,引来一批乌烟瘴气的锤铁人与小鬼。”

  “现在就不乌烟瘴气?”苏明安想到白椿:“而且平台大了,更多人成为梦巡家,不好吗?”

  “有些人一心想要规模宏大,有些人一心想要一方净土。梦境之主大约是后者,祂实力强悍吃喝不愁,不需要过大规模的平台帮祂汲取信仰,故而每位梦巡家都是祂精心挑选,出身于不同星球。然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祂大概也没想到白椿这种人的恶行吧。”黎明淡淡道:“在白椿眼里,她自认为没错,毕竟她可是高高在上‘观测’这个世界,当然觉得自己高贵。”

  苏明安问道:“那个梦境平台可有名字?”

  从取名上,应该能窥见梦境之主的性格。如果是乐子恶魔那样的人,估计会起个“摄像头大聚会”这样的玩梗平台名,如果是黎明这样严谨的人,估计会起个“梦巡家平台”这样中规中矩的平台名,如果是水母大帝那样的人,估计会起个“大帝之梦”这种平台名。

  黎明眼眸开阖,隐有微光闪过。

  祂沉声道:

  “这个由梦境之主创造的、帮助各个普通人窥视其他世界的梦境平台——”

  “名为【启点】。”

  “意为,万物开启、万众启眸之意。”

  “若是你成功得到启点平台的坐标,便能进一步定位各个梦巡家的坐标,届时,上门也好,合作也好,都随你意愿。不过他们大多都是普通人,只是意外获得了观测的平台。”

  苏明安道:“像达拉那样的梦巡家,我不会抱有仇恨。但白椿视世界如游戏的梦巡家……我不会留情。”

  黎明并不在意道:“另外,你还需要注意一点。罗瓦莎是一部书,而你是主人公。你走到今天这一步,背后必然有至高之主的大手推动。若是不想落入祂为你设下的陷阱,你最好做一些超出常理的事。当然,不做也可以,这只是推测。”

  苏明安忽然想起,副本初期,万物终焉之主就曾诱惑他拿起“灭世主剧本”,不要再做循规蹈矩的救世主之事。司鹊也曾对世界树声称,他与苏明安将成为故事中的“大反派”。

  这时,苏明安听到一个微冷的声音:

  “就像看一部电影,一旦看到某些场景,就能猜到某些情节。比如看到男女亲吻,就联想到恋爱,联想到婚姻。但如果突然一转镜头,发现男女虽然在亲吻,但脚下是万丈深渊,他们正在坠落,那便能让‘幕后导演’的安排化为一空,破坏了意料之中的发展,‘幕后导演’再也不能支配那对男女的行动。”

  是霖光。

  他捧着沾着露水的玫瑰与百合走来,递给苏明安:“我想起,你还没收到春天正式降临后的第一束玫瑰与百合,补给你。”

  苏明安知晓,他熟悉的霖光作为机械戒指套在手指上,这位霖光不过是黎明系统结束一切后的复现。不具有真实的经历,连0321都算不上。

  苏明安不欲复刻之前的悲剧,仅是点头接过。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随时随地发癫破坏逻辑,就能脱离某个‘看不见之手’在罗瓦莎为我埋下的命运轨迹。”苏明安道。

  毕竟在“观测者”看来,人设是绝对的,“主人公”合该沉稳、冷静、仁慈,但若是“主人公”随时随地脱离人设发癫,谁还能局限他的行动?

  在第十世界,苏明安就是因为太过循规蹈矩,导致一举一动都被拿捏得死死的,不知不觉就走上了命运的安排。

  在第十一世界,不如发癫。

  苏明安不由得有些羡慕山田町一、某位教皇与林姜,这种随时随地发癫的能力,他们是天赋型选手,自己还真的放不开。

  “我的精神状态太正常了……”他感慨自己实在癫不起来。

  他看到黎明与霖光用略带诡异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头光着身子跳舞的老板兔。

  “不……你保持正常就好了……”黎明语重心长:“稍微放开一点,就足够了。”

  “你什么样都很好。”霖光说。

  ……

  【我听出他说的是我们一个领事的姓名,我莫名其妙地接着说:】

  【“花园?”】

  【“小径分岔的花园。”】

  【我心潮起伏,难以理解地肯定说:】

  【“那是我曾祖彭的花园。”】

  ……

  离开前,苏明安单独与黎明密谈。

  “黎明,你趋近一级神,我想请你看看,我的权柄……到底是什么层次?是否可以被改造,比如存档点变为可选择?比如无需死亡也能触发?”苏明安问。

  “……很遗憾,无迹可寻。”

  “连你也看不出来吗?”

  “是的,你的权柄,必在我之上。毫无观察空间,也毫无进化手段。”

  “好吧……”

  “所以我认为,你的权柄,不太可能是世界游戏给你的,而是宇宙。”

  “宇宙?宇宙为什么看上我这个小人物?总不能我真的撞大运了。”

  “……如果你不是小人物呢?”

  “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一开始就是死亡权柄的承载者呢?你由宇宙进化而来,就像万物终焉之主与世界游戏的本质一样,是一种宇宙器官……”

  “……别开玩笑了。”

  “好,其实我也不接受这种说法。我更愿意相信你是普通人,不会否决你身为苏明安的一切,将你异化为一个所谓的器官。毕竟……无论我成为了什么样的黎明,是正直还是污浊,是现实还是童话,你都是洁净的。”

  “这是我的责任,而不是我的生命本质。”

  “是的,就算是受制于本能的器官,器官也做不到你这一步,这足以证明你的独立。”

  ……

  【艾伯特说:“在发现这封信之前,我曾自问:在什么情况下一部书才能成为无限。我认为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循环不已、周而复始。书的最后一页要和第一页雷同,才有可能没完没了地连续下去。”】

  【“每逢一个人面临几个不同的选择时,总是选择一种可能,排除其他;在彭的错综复杂的中,主人公却选择了所有的可能性。这一来,就产生了许多不同的后世,许多不同的时间,衍生不已,枝叶纷披。”】

  ……

  当山田町一塞了许多秦绍礼招待的小零食,从招待室走出。

  他望见走廊尽头,一扇电子门移开,白发飘逸的青年走了出来。

  那些水晶般的触须已经回归了祂的脊背,神袍自动缝合,像一滩流淌在他身躯上的白色溪流,肩头盛放的山茶花缥缈若云,花瓣擦过他的耳侧。他的神情似有凝滞,盯着地面,久久驻足。

  有一瞬间,山田町一突然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张涂满油彩的面具,但眨眼一看,又是错觉。

  “苏明安,怎么了?黎明最后和你说什么了?”山田町一试探性地问。

  由于黎明有过使用昏睡法阵的“前科”……“后科”。山田町一仔细看了苏明安好一会,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印记,才放下心。

  苏明安望着山田町一,眼里带着山田町一看不懂的情绪。

  仿佛这狭长的钢铁走廊里,下着一场大雨,雨水顺着苏明安的发丝流下、滚落,雨声在他们对视的目光间响彻。

  “……我可能真的要成为‘大反派’了,山田。”

  “啊?”山田町一愣了愣。

  “如果我没能在附身我的‘梦巡家’身上找到需要的东西,那就只能从你们……”苏明安顿了顿,在山田町一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露出了熟悉的微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苏明安很熟悉这种犹豫感。

  犹豫自己会不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然而,一切的犹豫都会下一个定论,那就是去做。

  至少,自己还有弥补缺漏的余地。至少,自己还能最后拼那么一把。而不是就这么把自己毫无转折地抛下深渊。

  擦肩而过时,山田町一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忽然道:“‘大反派’就‘大反派’嘛,谁说只有伟光正的救世主才是牛比的。”他叉着腰,细数着:“你看很多动漫,不都是大反派拯救了世界嘛。如果非要撕裂正义与真相才能达成目标,那就去做好了,总不能让自己后悔吧。而且,又不是没长嘴,总会有能说的那一天吧。”

  他说了一句令苏明安顿住的话:

  “——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难道只能配走宽阔明亮之路?”

  苏明安深深看了眼山田町一,勾了勾唇角。

  ……

  桃儿曾经听过朱先生说过一些话本。

  话本里有位脍炙人口的救世主,叫“大帝”。

  据说这大帝,曾游览众国,普度众生,走到哪里,便救到哪里,那是顶顶的正派角色。只是后来……朱先生说到这里,摸着山羊胡子叹了口气。

  “先生,后来怎么了?”桃儿连忙举手。

  “你这小鬼,念书咋不见你这么有劲!”朱先生笑骂了一句:“后来啊,人们都说,大帝中邪了。”

  “他依旧还像以前一样,割下自己的肉,喂给快要饿死的人吃。又剥下自己的皮,给快要冻死的人披上。但他越来越虚弱,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事了。于是,人们为了抢夺他,掀起了战争。”

  “死的人,远比他救的人还多。”

  “后来,后来啊,大帝的朋友也因此而死。从此以后,大帝似是疯了,开始动手杀人,屠戮无数,渐渐成了人们嘴里中邪的大妖。大妖者,人人见而诛之。”

  “这正派的角儿,从此变成了反角儿。每当人们编出新的话本,需要一个反角儿,就会将他摘来说上一说。”

  桃儿忍不住道:“这位大帝肯定是怀有难言之隐才会如此,就像神山上的那位神明,祂只是失去了力量,但依然是神,而不是精怪。人们怎么能因为神明无法庇佑他们,就说神明是精怪?“

  “那我问你,桃儿。”朱先生拿着根戒尺:“若是神山上那位神明吃了人,那祂是正角儿,还是反角儿?”

  桃儿道:“吃了人,那当然是反角儿。”

  朱先生道:“若是神明吃人,是为了获取力量保护更多人。那祂是正角儿,还是反角儿?”

  这……桃儿迟疑了。

  朱先生又道:“若你是话本里的女主人公,你是最顶好的正角儿。神明吃了人,却是为了救你的命。那祂是正角儿,还是反角儿?”

  桃儿说不出话。

  她想了想,道:“先生,我却认为,只要一个人的最终目标是正派的,那么这个人期间无论做过什么,这个人都是正角儿。而一个人的最终目标是为了害人,那么就算这个人中途无意间救了很多人,也都是反角儿。”

  “杀一人为罪,杀百人为将,杀万人为君。寻常百姓杀一人,约莫是为财为权,有罪居多。将领杀百人,是为着平定战争。君王杀万人,除暴政外,与将领同义。”

  “我听过王城里喜鹊大侠的故事,他的笔墨害死了成百上千的科学家,可在世界树眼里,他依旧是正角儿,因为他引领了一个新的时代,能让更多人因此受益。”

  “所以,在桃儿眼里,无论是割肉救人的大帝,还是挥起屠刀的大妖,都是正角儿。”

  朱先生怔了怔,一拍戒尺道:“傻孩子,你能有这种思想,是因为你不曾成为正角儿手底下的受害者。桃儿,我问你——如果你有一日成为了正角儿路上的踏脚石,你难道还会认定害你的人是正角儿吗?”

  桃儿眨了眨眼,在同学们不可思议的视线中点了点头。

  “会。”她说:“因为我太渺小啦,不会是话本里的正角儿,也不会是反角儿。要是能在正角儿身边出现三言两语,那岂不是证明,桃儿成为了一个不错的人吗?”

  ……

  炊烟依旧在飘,细碎的雨水落下。

  赤色的雨水冲刷着地面,桃儿的气息越发微弱,她体质薄弱,扛不住这一场迎接“他们”的大雨。

  卖菜的沈大娘、卖鱼的赵阿嫂、教书的朱先生、慈爱的阿娘……一根根顶天立地的廊柱,都倒在了地上。

  她快要死了,却听到了阿娘的哭声,听到了冰霜冻结的声音。

  冰霜……?

  模糊的视野里,她望见神山之上,有一道身影走来。

  冯虚御风,破雨而来。那人一头白发,美得雌雄莫辨。

  北望在几秒前收到了提示:【根据扮演守则,你无需再久居神山。】冰霜从他身上蔓延,他张开嘴,一缕缕灵魂吸入他的体内,化为精纯的力量。

  一饮一啄皆为定数。梦巡家们的大雨戕害桃儿,娜迦莎失去了桃儿这个唯一的信仰来源,为了活下去,祂吸走了梦巡家们的灵魂。

  纯白的神明沾染了罪恶,冰霜化为鲜红。

  北望染成鲜红的眼瞳望了一眼小福星徽紫,正是她造成了这一切混乱。

  徽紫也正抬起头望他,开口道:

  ——

  ——

  (此地存在时空淆乱,请勿观测)

  ——

  ——

  “啪!”捏爆了徽紫的身躯,几缕鲜血溅到脸颊,北望拭去血迹,他已经听完了徽紫的话。

  原来她是……

  北望立刻控制住自己不想下去,防止被观测到。

  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涂满草莓酱的蛋糕、洒满可可粉的焦糖玛奇朵、浸泡着香草冰淇淋的红茶……

  北望用胡思乱想充斥着自己的思绪。

  他放开了身体控制权,让娜迦莎掌控躯体。娜迦莎垂头看了桃儿一眼,桃儿的皮肤泛着赤雨的红色,奄奄一息。

  冰霜无止境蔓延,将宁静的村庄逐渐冻结成冰。

  “将那些梦巡家的灵魂给我吞下。”娜迦莎向云上城神明说。

  “你是正神,何必?”云上城淡淡道。罗瓦莎的神明存在阵营之分,海洋天使一直是秩序善良侧的神明,连遭受重创都不吃一人。一旦破戒,就不再是正神。

  娜迦莎眉眼染上几分妖异:

  “大爱无私原谅杀害友人的敌人,便是正角吗?为友人复仇吃人,便是反角吗?”

  “恪守善良不杀一人,便是正角吗?吃掉残害苍生的人,便是反角吗?”

  “如果苍天要这公义落在是否杀戮之上,我便不再做一位堂堂正正的正神,因为我唯一的信徒教我,我是割肉救人的大帝,亦是挥起屠刀的大妖。”

  云上城神明的眉目微有松动,祂松开手,那些罪应死亡的梦巡家灵魂,哀嚎着落入娜迦莎掌中。娜迦莎吞掉一些,亦将一些塞入桃儿之口。

  祂饮下罪恶,亦令怀中这个纯白的女孩一同饮下罪恶。

  “这是……什么?神明。”桃儿看不清晰,只觉得嘴里塞了什么苦涩的东西。

  “桂花糕。”娜迦莎道。

  “神明做的桂花糕……好苦……”桃儿摸着娜迦莎的手,断断续续道:“我快要死了……神明的信仰来源……怎么办啊……”

  娜迦莎没有回答,手掌缓缓合上她的眼睛。

  她吞下了那些了灵魂,不会死于这场雨了。

  祂记得她说过,很想看看京都的美景。京都的桃花肯定比谷里更美。以后的日子,她可以慢慢去看。

  “这位陌生的神明,能否帮我一个忙?”娜迦莎抬起头。

  云上城神明抱胸而立:“凭什么?”

  娜迦莎承诺道:“我的真身乃是轮回塞壬,未来亦是全盛的海洋天使,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我未来可以帮忙。”

  云上城神明刚想拒绝,却想到了苏明安,随口道:“我不需要帮助,但如果你未来遇见一个叫‘奥利维斯’的人,帮他一次。”

  “奥利维斯……我记住了。等恢复了一定神力,我会用分身去接触他。”娜迦莎点头。

  “要我帮什么忙?”云上城神明道。

  “我即将回归大海,能否请你将桃儿带向京都,托付给我的一位友人?”娜迦莎道:“他名叫离明月,是我郊游偶然结识,一介游人,暂居于京都一棵桃花树下,白发白衣,姿容如雪,你见了便不会认错。”

  祂望着桃儿低声道:“吞下那些灵魂后,我已从正神无可避免地堕落,只会越发邪佞。从今以后,她与我再无瓜葛。”

  随后,北望飘了出来,娜迦莎将他驱出了身体。

  “你对我没有恶意,但我即将回归大海,便不带你同行了。”娜迦莎淡淡看向北望:“你不必扮演,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北望轻蹙眉头:“你未来……会变成一个……很疯狂的,神明。”

  “啊,我知道。”娜迦莎道:“从正神堕落便是如此。做不成正角儿,那就做一个不令自己后悔的反角吧。”

  祂看了桃儿一眼,张开翅翼,不再回头。

  ……

  纯白空间。

  诺尔·阿金妮将苏明安传进《阿拉乌丁的天空》后,摸了摸胸口的傀儡丝。

  “居然对我用掌权者技能,强制提升至百分之百好感……”他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

  他还以为受到这个技能影响,他的原定计划会不可控地发生改变,心态变得偏向苏明安,但好像……没有发生改变。

  好感度真的发生变化了吗?还是说,他算是半吊子npc,所以技能失效了?

  他撕开纯白空间的一角,俯瞰而下,望向王都的创生者大会——席位上坐着一位一模一样的诺尔·阿金妮。

  受到切片大师叠影的启发,诺尔·阿金妮从万物终焉之主那里学习了切片技术,把自己切成了两瓣,一瓣是保留了全部记忆的诺尔,一瓣是只有光面记忆的门徒游戏玩家盟主诺尔,后者没有与苏明安分道扬镳的记忆,也不曾做过背刺之事。故而,苏明安在夜间狼人杀环节见到的诺尔,是一副极为友好的模样。

  诺尔让“单纯”的自己抛头露面,去参加创生者大会。“不单纯”的自己躲在小空间里,偷偷摸摸办事。

  “接下来的计划是……”诺尔·阿金妮拄着手杖,朝另一个方向撕开了纯白空间。

  他听见了淅淅沥沥的河流声,仿佛时间长河的流淌。

  手背上,混沌之神留下的玫瑰印记闪闪发亮。

  一级神混沌之神,司掌混乱、谜语、命运、奇迹。麾下“雾之隙魔术师”乃是穿越各个位面之人,他们穿梭于罗瓦莎五大地区,为死寂的国度带来诸多奇迹。

  但是,只有被混沌之神青睐的诺尔·阿金妮知晓,混沌之神司掌的奇迹到底是什么,不止是跨越地区,而是……

  “撕拉——”撕开纯白空间,诺尔·阿金妮拄着手杖落地,犹如一位登上舞台的“魔术师”。

  蓝紫色的天空下,他步伐优雅穿过纯白的宫殿,推开一扇沉重的大门。

  高台之上,梳着单马尾的黑发少女坐在虚幻的阳光下,出神地望着彩花窗外,腰间佩着酒葫芦与黑刀。听到动静,她回过头。

  “晚上好。”诺尔·阿金妮脱帽致礼,款款微笑:“单双小姐。”

  ……

  【“他认为时间有无数系列,背离的、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增长、错综复杂的网。由互相靠拢、分歧、交错,或者永远互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

  ……

  罗瓦莎大重置前,神明安重创茜伯尔后,诺尔一直关注着茜伯尔的动向,他预料到她可能会去其他文明拉人帮助苏明安。只不过,茜伯尔行踪莫测,诺尔很快丢失了她的踪迹。最后是“他们”向诺尔及时反馈她的动向,经过万物终焉之主阻拦后,茜伯尔未能成功联络到单双、莎琳娜、朝颜诸人。

  “你是诺尔·阿金妮?”单双拎着酒壶坐了起来:“我听过你,苏明安有次回来休息,说你是他最信任的友人。”

  “是的。”诺尔笑道:“现在他遇到了一些麻烦,可能会误入歧途,我想邀请你与我一起前往罗瓦莎,阻止他。”

  “苏明安?误入歧途?”单双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冷冷看着诺尔片刻,冷笑道:“好,我去,我会判断你是不是在骗我。如果被我发现你在说谎,我的大刀第一时间砍到你头上。”

  真是警觉啊……诺尔戴上礼帽,压低帽檐,遮住眼睛:“我当然永远与他们同一战线。”

  他摩挲了一下脖子上的镜片,笑得意味深长。

  很早以前,诺尔·阿金妮就察觉到了一个概念——“分线”。

  早在他保留记忆的数次大重置前,他就不止一次触及到了这个概念。他认为,在苏明安门徒游戏第一关接触吕神,见到“蝴蝶之死”后,开始出现了黑线与白线。

  黑线中,苏明安的掌权者技能是“杀死世界树”,希礼是一位病娇魔族少女。

  白线中,苏明安的掌权者技能是“质疑世界树,理解世界树,成为世界树”,希礼是一位性情懦弱的轮椅少女。

  黑线与白线之间何时切换,诺尔没摸清楚,但从“徽”和“微”字的变化、徽家人的出现又消失,就可见一斑,必定切过不止一次。

  需要注意的是,“白线与黑线”与“光面与暗面”的概念不一样,并不是所有人在不同世界线跳动,而是——白线与黑线两条世界线上,所有人是不变的,只有“叙事锚点”作为摄像头,反复横跳在两条线的“主人公”苏明安身上,造成了叙事诡计。

  比如,黑线的苏明安正打算做A事,这时作为摄像头的“叙事锚点”突然一跳动,跳到了白线苏明安身上,此时白线苏明安正在做B事,再然后,“叙事锚点”又跳回了黑线苏明安身上,此时黑线苏明安已经做完了A事。

  ——呈现在观测视角,便是黑线苏明安突然决定做了B事,没有做A事。

  如果仅用“省略号”分割切线,谁能够看出来,上文的“主人公”,是否还是下文的“主人公”?

  黑线苏明安的掌权者任务始终是“杀死世界树”,白线苏明安的掌权者任务始终是“质疑世界树,理解世界树,成为世界树”。只不过是“叙事锚点”发生了跳转,某一刻从白线跳到了黑线,造成了前后文不连接的叙事诡计,故而像是掌权者任务从“质疑世界树,理解世界树,成为世界树”变成了“杀死世界树”。

  不过,诺尔·阿金妮很清楚,苏明安是唯一真实的,自己见到的苏明安在哪条线,哪条线就是真实的。另一条线则是罗瓦莎的一种镜面机制产物,一种仿品。

  ……

  “变的仅仅是摄像头,而不是事物。”诺尔·阿金妮的指节敲着手杖,微笑思索着: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利用类似第十世界的‘映射’原理——通过猜测另一条虚拟线的人物动向,帮助我所在的这条真实线。”

  “很久以前我问过苏明安,他的掌权者技能是‘杀死世界树’,也就是说,我们所在的、唯一真实的世界线是黑线。虚拟的则是白线。”

  “嗯……我假想一下,在白线里,他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他应该会选择拒绝苏琉锦的邀请,不探查第零届门徒游戏的故事,专注于收集能量,引第五席星火进入罗瓦莎,随后不可避免地公开死亡回档……呵,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他该怎么逃脱主办方们的追击。这部分的推演是空白的。”

  “但我大概能猜到,没有‘他们’这个概念的存在,茜伯尔不会被成功阻拦,她肯定会邀请到单双、离明月众人,帮苏明安对付我。”

  “所以,我要先下手为强……”

  诺尔怀着这样的思绪,走向下一个世界——普拉亚。

  咸湿的海风中,他望见一位教堂边伫立的老者,老者戴着高礼帽,一身英伦绅士服,手持文明杖,气质卓然,正眺望蓝海。

  普拉亚已经过去百年岁月,故人皆不在,唯有魂族长寿。

  “魔术师”走向老者,脱帽致礼,红袍翩扬,瞳孔如墨。

  “阿尔切列夫先生。”他露出精心准备的笑容:“我恳请你,加入我的队伍。”

  ……

  【“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并不存在;在某些时间,有你而没有我;在另一些时间,有我而没有你;再有一些时间,你我都存在。”】

  【我又感到刚才说过的躁动。我觉得房屋四周潮湿的花园充斥着无数看不见的人。那些人是艾伯特和我,隐蔽在时间的其他维度之中,忙忙碌碌,形形色色。】

  ……

  世界树下。

  苏明安回到罗瓦莎后,第一时间去找了世界树。

  作为罗瓦莎的世界意识、权限最高的物种,有必要探明世界树的立场。

  苏明安到来时,树下空无一人。

  “世界树,我想与你‘共生’一段时间,借助你的视角,找到罗瓦莎各地梦巡家的位置。”苏明安的脊背破开软管般的触须,伸向世界树。

  世界树没有拒绝。

  “咔哒”几声脆响,苏明安的触须连上了世界树。这时,他望见旁边空置的圆桌与圆凳,桌上的一壶红茶,一碟方糖。

  “要喝茶吗?”世界树的声音青涩:“我知道你喜欢甜,给你准备了很多块方糖。”

  “你可以……慢慢搅拌这些方糖。”

  “一块,两块,三块……很多块。”

  ……

  【“在所有的时刻,”我微微一震说,“我始终感谢并且钦佩你重新创造了彭的花园。”】

  【“不可能在所有的时刻,”他一笑说。“因为时间永远分岔,通向无数的将来。在将来的某个时刻——我可以成为您的敌人。”】

  【——《小径分叉的花园》】

  ……

  

终章·涉海篇【25】·“阿金妮的奇妙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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